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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十一回:翠微山驚現山賊訊,李老太鐵面懲兒郎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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接下來的幾天裏,蔣毅鑫都不再去同福客棧,連巡街也只在東街。他心裏清楚,佟掌櫃的和眾人最後一定會明白他的苦心,只是現在莫小貝正在氣頭上,還是要先避避風頭。

老邢和燕小六見他心事重重,還以為是巡街累了,去客棧吃飯才知道,原來蔣毅鑫點了莫小貝。兩人連忙來茅草屋安慰蔣毅鑫。

三人坐定後,老邢搖搖頭道,“小蔣,這事你辦得有理,但是欠妥當。你又不是不知道小貝是佟掌櫃的心頭肉。我聽老白講,佟掌櫃的這幾天都在人後偷偷擦淚呢!”蔣毅鑫聽了直嘆氣,佟掌櫃的傷心在他意料之中,只好期望老白等人多多勸解。

燕小六卻道,“師父,師兄這事換了我也這麽幹!小貝這孩子調皮,割了先生的衣服,燒了先生的胡須。要是不管,長大後說不定要鬧出多大的亂子呢!”

老邢一聽指著燕小六生氣道,“我又沒說小蔣幹得不對,只是見不得佟掌櫃的哭。小六,我還沒說你呢!你一個捕快,跟一個乞丐當街唱快書,成何體統。”說著手裏還比劃著打快板的樣子,蔣毅鑫看了忍不住笑出來。

老邢繼續說道,“小蔣,你是沒看到。小米唱了個‘當裏個當,當裏個當,閑言碎語不要講……’,他居然就接下去唱‘話說這山東好漢武二郎,武二郎,棍子長……’。我當時真想找個地方鉆進去,沒臉當差了!”

蔣毅鑫連忙笑道,“師父,這就叫與民共樂。小六,你以後跟小米還是找個人少的地方唱去,你穿著官服,大庭廣眾之下確實不合適,讓婁知縣知道了也不好。”

燕小六見師父和師兄都這麽說了,只好撓撓頭道,“那以後我們註意點。等我跟小米練好了新曲,師父、師兄都過來捧場啊!”

“你!”老邢生氣地拍了一下桌子,還想再教訓燕小六幾句。蔣毅鑫趕緊岔開話題,“小六,你最近字認得怎麽樣?”

燕小六連忙回道,“我這人笨,現在剛會認自己的名字。師兄,我聽你的,得了空都去白馬書院旁聽,還有小……”燕小六剛想說小米也在,又怕老邢不高興,趕緊改口道,“小貝也學好了,都學會背《三字經》了。朱先生還去客棧恭喜佟掌櫃的呢。”

蔣毅鑫聽了心裏頓時松了一口氣。他捏了捏鼻子,慶幸道,“看來是沒啥大事了。師父、小六,這個月你們每次去客棧,都要記得給小貝帶三串糖葫蘆。小貝到底是孩子,看在糖葫蘆的面子上,她也不會記我的仇。”

老邢和燕小六見他如此害怕一個孩子,都忍不住大笑。蔣毅鑫心想老躲著也不是辦法,當即決定明天去西街巡街,借機找呂秀才探探口風。

蔣毅鑫剛巡到萬利當鋪,便被錢掌櫃的叫去喝茶。一進當鋪,錢夫人便笑著迎上來,吩咐夥計端上上好的明前綠。三人坐定後,錢夫人笑道,“小蔣,聽說你前幾天教訓了莫小貝,街坊鄰居聽了私底下都讚不絕口。佟掌櫃的這人就是不會教孩子,瞧把莫小貝慣的!”說著還拍了桌子。

一旁的錢掌櫃有心想替佟湘玉說幾句話,又怕惹娘子生氣,只好低頭喝茶。蔣毅鑫只好笑道,“錢夫人有心了,小貝還是個孩子。佟掌櫃的心軟,咱們都知道的。”

錢掌櫃的笑道,“那是,佟掌櫃的為人……”話還沒說完,便被錢夫人狠狠瞪了一口,錢掌櫃的趕緊閉嘴。

錢夫人喝了口茶,笑道,“小蔣,不是我愛說人閑話。同福客棧的人都不是省油的燈,就說那李大嘴吧。你是不知道,他大字不識一個,居然敢冒充武狀元!”

“大嘴冒充武狀元?”蔣毅鑫驚得一口茶噴了出來,連忙用袖子擦嘴,問道,“錢夫人,這是怎麽回事?”

錢夫人見蔣毅鑫一臉震驚,連忙添油加醋道,“我聽人說,就在前幾日,李大嘴回了趟李家溝。見他老娘身體不適,居然胡謅自己中了武狀元,把老太太樂得,說什麽也要上京城看看。同福客棧的人居然幫著李大嘴騙他老娘,一個小小的客棧居然敢當自己是京城,聽說還有人假扮尚書和聖上呢!要不是婁知縣最講證據,我說不得要去告他們一狀。小蔣,你可要離他們遠點,小心惹禍上身!”

蔣毅鑫聽了在心裏直嘆氣,自己才幾天沒去客棧,就錯過了這件大事。李大嘴他老娘,不就是二十年前的前輩高人斷指軒轅嘛!自己可得趕緊去客棧看看情況。當下抱拳施禮道,“錢掌櫃的、夫人,我還要巡街,改日再來叨嘮,告辭!”

錢掌櫃的和錢夫人送他出去。錢掌櫃輕聲埋怨道,“娘子,你怎麽能這麽說話呢!”

“我怎麽說話了?你是不是心疼那個小騷貨了!”錢夫人生氣地捏著錢掌櫃一邊耳朵,“還不快去跟我清庫房!弄不好,今晚別想吃飯。”錢掌櫃趕緊逃命似地帶著夥計去庫房。

錢夫人生氣地盤著手裏的兩顆鐵核桃,一用力便將它們捏碎。錢夫人翻了個手掌,鐵碎紛紛落到地上,她惡狠狠地自言自語道,“佟湘玉,總有一天我要收了你的客棧,讓你灰溜溜地滾出七俠鎮!”

外面突然有人走進來,笑道,“妹妹,是哪個不長眼的惹你生氣了?”錢夫人一見那人,連忙迎上來笑道,“大哥,這裏人多嘴雜,咱們到裏面說話!”旁邊的夥計看這人虎背熊腰、一臉橫肉,心想暗暗想道,“老板娘這位大哥,怎麽看起來不像幹正經買賣的。”

蔣毅鑫離開萬利當鋪,本想立刻去同福客棧。不料走到半路,燕小六追上來說婁知縣有請。蔣毅鑫只好去見婁知縣,剛進了衙門後堂,便看見婁知縣正和師爺談事,兩人都一臉凝重。

蔣毅鑫趕緊施禮道,“大人,是不是出什麽事了?”婁知縣讓蔣毅鑫先坐,吩咐仆人上茶。三人坐定後,師爺開口說道,“小蔣,大人剛收到消息,翠微山的山賊下山搶劫了一隊商旅,人殺了不算,還把屍體脫光衣服扔在官道上。”

“哼!”婁知縣猛地一拍桌子,山賊在他治下如此猖狂,讓他寢食難安。婁知縣道,“小蔣,我已經命人送信去廣陽府,請周知府調來大兵圍剿這夥賊人!這幾天,你跟老邢他們辛苦點,不要讓各家商戶恐慌。”

蔣毅鑫連忙站起來抱拳道,“大人放心,這幾日我們一定徹夜巡邏。一有風吹草動,即可告知大人!”婁知縣又勉勵了幾句,便端茶送客。

婁知縣的命令,蔣毅鑫不敢怠慢,當即和老邢、小六商量,白天巡街依舊,晚上安排輪流守夜。因為山賊的事,蔣毅鑫幾次巡邏到同福客棧附近,都無心進去問候,只好拜托老邢和燕小六記得給莫小貝送去糖葫蘆。

讓蔣毅鑫高興的是,山賊聽說官兵要來,也就消停了下去,三人晚上這才可以睡個好覺。

這一天,蔣毅鑫上衙門報告婁知縣最近的治安情況。剛進衙門,便看見老邢正押著老白和李大嘴,旁邊還站著一位老太太。

蔣毅鑫心裏一驚,連忙看過去,那位老太太衣著樸素,如同一位普通的農家老婦,雙目失明,卻炯炯有神。他不禁在心裏驚呼,“難道她就是李大嘴的老娘斷指軒轅?!”

老太太耳朵一動,似乎感覺都有人在看她,連忙問道,“兒啊,是不是有人來了?”李大嘴回頭一看,見是蔣毅鑫,連忙求救道,“小蔣你來了,快讓老邢給我和老白解開,都是誤會!”老白看了蔣毅鑫一眼,搖搖頭,轉過去不說話。

蔣毅鑫嘆了口氣,看來客棧的人還沒原諒自己,只好上前問老邢道,“師父,這是咋回事?”

老邢連忙指著老太太,笑道,“小蔣,這位是大嘴的老娘,今早李老太太拉著我去同福客棧,說她兒子跟老白當眾聚賭,逼著我把他們帶來衙門打板子。你看這事鬧的!”

老太太聽了,對著蔣毅鑫這邊行了個禮,笑道,“這位想必是蔣捕頭,我常聽大嘴提起你。我兒跟人賭博,實在是家門不幸。您就按照《大明律》,該打多少板子就打多少板子,老身絕無二話!”

李大嘴聽他老娘不僅不向蔣毅鑫求情,還讓他往死裏打,趕緊解釋道,“小蔣,我跟老白只是鬧著玩的,賭些小東西,你千萬別聽我娘的。快把我們放了吧,掌櫃的還等著我回去做飯呢!”

蔣毅鑫看了老邢一眼,不好意思道,“大嘴,對不住了。按照《大明律》第七卷第二十九條規定,聚眾賭博,輕則杖責,重則砍手。你們賭多大數?

李大嘴趕緊解釋道,“我們沒賭銀子,就賭一些我娘曬的地瓜幹,還有無花果和柴雞蛋,都是鬧著玩的。老白你也說句話。”說著推了下老白,讓他也跟蔣毅鑫求情。

老白卻別過頭去,冷笑道,“人家是鐵面無私的七俠鎮捕頭,要打就打,我白展堂絕無二話。”

“老白你……”李大嘴見老白聽不進去,只好對著蔣毅鑫賠笑道,“小蔣,老白的話你別往心裏去。小貝的事我是支持你的,掌櫃的氣也消了,這幾天還念叨著你怎麽沒去客棧。你把我們放了,咱們仨一起回客棧,好不?”

蔣毅鑫知道他們也就自己賭著玩,當下笑道,“大嘴、老白,你們下次可不能賭了。師父,這次就饒了他們吧。”老邢本來就看不上他們賭那些小東西,就給他們解開了鎖腕銬,嚴肅道,“再有下次,一人打三十大板!”

老太太連忙阻止道,“不能放!兩位官爺可不能徇私啊!”李大嘴正高興呢,聽他老娘這麽一說,生氣道,“娘,我可是你唯一的兒子,李家溝第九代單傳。你就忍心讓我挨打?”

蔣毅鑫和老邢也幫忙勸說,可是不管怎麽勸老太太都不松口。見眾人還要再勸,老太太使出了殺手鐧,“兩位官爺要是再不執法,老身可就要跟婁知縣說道說道了!”

老邢還沒反應過來,笑道,“老太太,婁知縣公事繁忙,可沒時間見你。”李大嘴推了一下老邢,“說啥呢?她是我娘,婁知縣是我姑父,低調低調。娘,這件事千萬別告訴我姑父。”

蔣毅鑫見說不動老太太,連忙向老邢使了個眼色。老邢會意下去跟衙門的兄弟打招呼。蔣毅鑫扶著老太太坐下,笑道,“既然老太太如此深明大義,大嘴、老白,對不住了,你們就忍著點吧。”老邢帶著兩位差役上來,將李大嘴和老白按在地上打起板子。兩人伺候著老太太站著。

兩位差役高高揮起三尺五寸的竹板子,狠狠地一板子一板子地打在李大嘴和老白的屁股上。板子剛打下去,李大嘴便大聲慘叫,“哎呦!”過後便漸漸感覺不對勁,李大嘴心想,“這板子怎麽不疼呢?難道我練成武功了?”

趴在另一邊的老白也感覺不對勁,這板子高高擡起,又輕輕落下,聽起來很嚇人,但是一點都沒有用力。老白連忙偷偷朝蔣毅鑫和老邢這邊看過來,蔣毅鑫向他使了個眼色。老白在心裏嘆道,“小蔣倒是挺會做人的,就是老愛針對小貝。看來我得回去勸勸湘玉。”

老白想通了其中的關節,趕緊扯著喉嚨大叫,“哎呦,好疼!我的屁股!”李大嘴還以為自己有了武功,見老白一個勁的慘叫,嘲諷道,“老白,你一大老爺們怎麽這麽慫呢?你看我,一點都不疼!”

老白趕緊向他使眼色,李大嘴這才反應過來,也跟著叫喚起來。衙門裏頓時慘叫聲此起彼伏。老太太雖然眼睛看不見,心裏跟明鏡似的,到底是心疼兒子,只是搖搖頭,卻不說破。

蔣毅鑫見差役們已經打了三十大板,連忙讓他們停下,笑道,“老太太,這板子打完了,我送您回去。”老太太卻擺擺手,“大嘴,你還不快起來。”李大嘴趕緊從地上爬起,扶著他老娘。

蔣毅鑫上前扶起老白,不好意思道,“老白,上次的事,我對不住了。掌櫃的和小貝都還好吧?”老白搖搖手道,“湘玉不是不講道理的人。何況你一轉身,我就給小貝解開了,沒啥大事。小貝就是個孩子,你送的糖葫蘆她一根都沒扔,全吃了。”

“那就好,那就好”蔣毅鑫捏了捏鼻子,這事情算是順利過去了。可惜莫小貝還是沒有受到懲罰,看來她的發奮用功,還是因為邱小冬啊!

李大嘴扶著他老娘要回客棧,連忙招呼道,“老白、小蔣,咱們一起回客棧吧!”老白看了蔣毅鑫一眼,拉著他跟上李大嘴。老邢看了在後面直偷笑,自顧自去和兩位差役閑聊。

四人走回客棧,李大嘴不好意思道,“娘,這事是我錯了,您千萬不要動氣,小心氣壞了自己的身體。”老太太笑道,“才被打了三十大板,你屁股就不疼了?”李大嘴聽了趕緊又慘叫幾聲,沒留神挨了他娘一巴掌。

李大嘴捂著臉,驚問道,“娘,我已經挨過打啦!”

老太太生氣道,“那是朝廷打的,這是為娘打的,你給我過來!”

蔣毅鑫和白展堂趕緊一人拉著老太太一邊,勸道,“大嘴他已經認錯了,您就原諒他吧。”李大嘴捂著臉躲到一邊。

老太太見兩人護著李大嘴,恨鐵不成鋼地說道,“大嘴,我以前跟你說過什麽?說過什麽?”

李大嘴不好意思道,“打死也不能賭博……可那是老白逼著我賭的呀,老白!”老白本來就沒把賭博當多大的事看,這次又因為蔣毅鑫沒挨打,更加不在意道,“老太太,對,是我逼的,但咱這個說是賭,其實也就是玩,小賭怡情,大賭傷身,咱圖的就是一樂!”

蔣毅鑫聽了暗暗偷笑,“老白,過去我就勸過你,你偏偏不聽。待會你就知道怕了!”

果然,老太太一聽老白這話,氣極反笑道,“喔……那回了客棧,能不能讓老身也跟著樂樂?我兒還欠你那麽多東西,總得有個交代吧。”

老白一聽又有得賭了,剛想應承下來,想起蔣毅鑫在旁邊,只好苦笑道,“賭博不是好事,我已經戒了。”

蔣毅鑫知道該自己說話了,連忙笑道,“老白你這個覺悟很對,賭博不是好事。但咱們啥都不賭,自己關門娛樂還是可以的。”

“那多沒勁啊。”老白一聽這話,興致全無。老太太卻笑道,“蔣捕頭,您就通融一次,我保管他以後再也不會賭了。”

蔣毅鑫嘆了口氣,拍了老白的肩膀,“下不為例。”心想,老白啊,兄弟可是仁至義盡了!

李大嘴見他娘氣消了,趕緊上來扶著老太太。四人加快腳步,很快便到了客棧。蔣毅鑫擡頭看了那塊“同福客棧”的招牌,心裏暗暗感慨道,“這才幾天沒來,怎麽就感覺有點想他們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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